08 新婚的丈夫在婚礼前夕，整一夜都没有回到和新娘居住的家里。

许佳念看着梳妆镜中，头戴婚纱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你好，有外卖！”

门口传来动静。

许佳念穿着婚纱，不太好行动，于是对一旁的婚宴公司人员说道： “麻烦帮我拿一下。”

小姑娘点了点头，一路跑去客厅，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呼，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快。

“天呐，这不是城东的栗子糕吗！

一般要排三个多小时才能买到的。”

“我看看，是江先生送的，新娘姐姐你可真幸福。”

临到头，他终于给她送来了她真正喜欢的。

可她却不想要了。

“你喜欢的话，都吃了吧。”

“真的可以吗？”

小姑娘眼睛发亮，转念一想又似是不太好意思， “这是江先生的心意……” 这不是心意。

是为了让他自己心里好过一点的赔罪。

“没关系，你吃吧，我今天没有胃口。”

顿了顿，她又道： “对了，你看那衣橱里的衣服有没有喜欢的。”

刚刚小姑娘给许佳念梳妆时她就注意到了，大概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在看见自己日常的几件衣服时，倒抽了口凉气，满脸都是羡艳。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都带走。”

小姑娘彻底迷茫，她望向镜子中的许佳念，那双明亮的眼睛仿若被雨水打湿的黑曜石，竟闪烁着略显孤独的光。

“这……那姐姐你明天穿什么？”

“我有这套婚纱就够了。”

和她刚来这个世界时一样款式的衣服。

也算有始有终。

…… 许佳念来到婚宴现场，旁人告知江时序已经在休息室等待了。

她正准备朝休息室走去，忽然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可来信人的语气却是熟悉非常： “许佳念，你拉黑我也没用，今天我就要让你彻底知道，谁才是时序真正爱的人！”

许佳念面无表情地关灭了屏幕，将手机塞进包里。

然而陆薇薇的话语如同一个定时炸弹，许佳念直到走上红毯仍心不在焉。

“念念，怎么结婚都不专心。”

江时序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带着点淡淡的撒娇。

“大家都在看呢，该你给我戴戒指了。”

这场婚宴是户外的，红毯的尽头是一望无边的蔚蓝大海。

她和他站在宾客中间，正受着数不尽的祝福与道贺。

“哦，好……” 许佳念从司仪处接过戒指，牵起了江时序的手。

就在戒指触碰指间的一瞬，红毯尽头传来一道喊声： “时序！”

众人皆向声源处望去—— 陆薇薇身穿婚纱，坐在护栏之上，身后便是茫茫大海。

“薇薇……” 许佳念听见江时序喃喃，双手也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那即将戴上的婚戒因为落空，滚落到了地面。

“陆薇薇！

别闹了！

你快下来！”

江时序虽冷脸，语气里也仍有担忧。

陆薇薇含泪摇头。

“时序，我赌你选我。”

说罢，整个人往后一仰，直直落入大海！

宾客们纷纷发出惊呼，许佳念也是。

身边的江时序更是似离弦的箭，瞬时冲了过去，一头扎入水中。

宾客们各个围了上去，有打120的有看戏的，场面乱作一团。

江时序奋力将陆薇薇救上岸，眼见她昏迷不醒，没有再三犹豫，立刻俯身，对她进行人工呼吸。

伴随着陆薇薇咳呛出海水，众人才长舒一口气。

徒留许佳念一人从始至终站在原地，走不上前，又后退不得。

救护车赶来，医护人员将陆薇薇抬上担架，又问江时序是否要跟随。

这时，他才终于想到被冷落的许佳念。

江时序脚步一顿，朝许佳念跑去。

“念念，我答应过薇薇父母，要好好照顾她。”

“确认她没事，我就会回来。”

“你等我，好不好？”

许佳念看着他满脸焦急的模样，忽然有种错觉。

好像真正溺水的人，是她才对。

“好，你去吧，我等你。”

她语气淡淡，没有任何不满。

江时序内心闪过一瞬的失神。

他开始在想，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那个会对他哭、对他笑，对他撒娇又对他不满的许佳念，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明明嘴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整个人失去了所有的鲜活。

江时序突然想抱抱她。

“江先生！

我们要走了！”

医护人员催促声传来，将他惊醒。

伸出的手又收回，最后落在身侧。

“念念，我就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说罢，江时序转身跑上了救护车。

宾客们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将这场闹剧进行下去。

都只得故作轻盈地说还好人没事，还好救上来了。

是啊。

陆薇薇已经被救了上来。

而许佳念永远被搁浅在了那名为眷恋的海岸。

她抬头望向天空。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是个离开的好时候。

许佳念在宾客的注视下兀自离场，伸手拦下出租车，回到了家中。

她细细走过家里的每一处，最后欣然地来到浴室。

许佳念略带忐忑地踩入盛满硫酸的浴缸之中。

浑身的骨头痛到好像要酥掉一般。

在硫酸没过头顶前，许佳念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右手， 在一旁早就放置的本子上写道： “时序，我洗干净了，不脏了。”


04 许佳念和江时序也不是没有过这般甜蜜的时刻。

那时的他，也似寻常男孩一样，光是脱下她的外套，手便开始禁不住打颤。

许佳念轻笑，他还会懊恼地咬住她的耳朵，在她耳侧叹道： “有什么好笑的，谁叫我太喜欢你了，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许佳念又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如今，美梦成了噩梦。

伴随着身后动静逐渐变小，镜子里倒映着陆薇薇走出房间，江时序整理好了全身。

许佳念才终于可以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电影落幕后的滚动名单。

“宝贝，你醒了？”

江时序的语气里闪过一瞬的失措。

许佳念似是连回应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

江时序大概只当她刚睡醒，还没回过神，于是也没再说其它。

二人离开私人影院，江时序还提出要一起去吃饭，许佳念仍是拒绝了。

夜晚，看着许佳念又拿着枕头被子放在了沙发上，江时序愈发不解。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许佳念动作一顿，又故作轻松道： “没呢，我不是说了吗，我感冒了。”

江时序根本不信，直直朝许佳念走去，手刚要搭上她的肩， 后者却犹如触电般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瞬时侧身躲开了。

“怎、怎么了？”

她有些口吃。

难得江时序会主动触碰她。

可许佳念完全高兴不起来。

“念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推迟婚礼？”

婚礼？

许佳念早就不敢再奢望这件事。

“其实我已经在着手准备婚宴了，明天我们就去看婚纱吧。”

江时序笑着，脸上尽是安抚的和煦。

“所以宝贝，开心点？”

幸福突如其来，许佳念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只是再次想到白天所经历的那场噩梦，她要如何才能做到发自内心的开心？

江时序见许佳念无言，但并未有什么抵抗的情绪，于是略带强硬地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卧室。

“好了，别闹了，我们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看婚纱。”

不过多时，身边传来江时序清浅的呼吸。

许佳念翻过身，望着窗外高挂的明月，心里只觉荒诞至极。

在不到十天的期限里，江时序居然还愿意为她准备一场婚礼。

可她终究不可能再有那样欣然的心态了。

…… 婚纱店。

店员们自然知晓江时序是个大客户，一口气拿来好几件婚纱给许佳念。

“江太太皮肤白，身材又好，真是衬得婚纱又好看了十倍不止呢。”

“要不要试试这件？

整个龙城仅此一款的限量版婚纱，更能衬托出江太太的气质！”

许佳念被店员左一句右一句的江太太哄得头昏脑胀，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穿好衣服，被推搡着来到江时序的面前。

“怎么样，江先生，好不好看？”

店员看起来似是比这对新婚夫妻还要兴奋。

“这限量款可是国际顶尖设计师的作品，全球制作不到一百套，只有这么特别的婚纱才能配得上江太太啊。”

江时序上下打量着。

“华丽是有了，但总觉得哪不对劲。”

他眉头微蹙，视线扫过店员手里拿的另外一套。

“这件，和你成人礼上穿过的款式有点像，要不试试？”

江时序的一句话，瞬间让许佳念回忆起与他初遇时的场景。

正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成人礼上。

彼时的她满脸懵懂，蹲缩在阳台角落，屋内众人觥筹交错。

少年清瘦高挺的身影立于门框处，月光将他的影子剪裁得很长。

“许小姐，我是江时序。”

“……被攻略者江时序此时的好感度为20。”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他眼瞳含笑着朝她走近，半蹲下来，与她平视。

“你不是今天的主角么，怎么偷偷在这抹眼泪？”

那晚，他们聊了许多。

“身在江家，我做什么都是被安排好的。”

“你今天生日，收到的祝福已经够多了。”

“那我不说别的，就祝你从此以后，能成为一个自由的大人吧。”

这世界令许佳念感到陌生。

然而黑暗之中，他成为了她世界里的明月。

思及此，许佳念的内心又柔软了一些。

眼前的婚纱皎洁如月。

一如那晚的江时序。

许佳念笑了笑：“那就这件吧。”

店员有点懵：“不试了吗？”

“嗯，不用试了，我相信时序的眼光。”

江时序见许佳念终于恢复成往日模样，长舒了口气。

店员们纷纷捂嘴偷笑。

“你们可真恩爱啊。”

“江太太，有个这么懂你的丈夫可真是有福气呢！”

许佳念没有回应，而是回到试衣间，将身上的婚纱换下。

当晚，定下的婚纱便送到了家中。

而江时序又是接了通电话便离开了。

许佳念将婚纱挂在了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此时，手机传来消息震动。

果然，微小时光又更新了。

许佳念打开手机屏幕，看见陆薇薇放出了一张手捧小花的婚纱照自拍。

正是许佳念今天换下的那套限量款—— “亲爱的已经向我求婚啦，要不要答应他呢？”

只一瞬，脑子里有如放电影般，一帧帧播放着自己和江时序的过往。

画面最后定格的，是那晚他同自己说，希望她能够自由。

许佳念关灭了屏幕，倒映出她疲累的笑容。

快了，江时序很快就能自由了。

她也是。


07 江时序离开医院后，又说自己要回公司一趟。

许佳念知晓他是放不下陆薇薇离开时的模样，便也没拆穿。

毕竟她和江时序之间，真相是什么，早已不重要。

许佳念回到家中，径直来到浴室。

“系统，我想使用任务币。”

几秒后，系统答道： “正在计算宿主所拥有任务币……共计九百九十九万。”

攻略江时序是主要任务，期间，许佳念还要完成其他的小任务。

每完成一个，就会获得相应的任务币。

任务币可以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物品，现实中越难实现的，任务币的价格就会越高。

“我想要一个盛满硫酸的浴缸。”

半霎，系统计算出价格： “带硫酸的特质浴缸，共计九百九十九万任务币。”

倒是刚刚好。

许佳念失笑：“好，我买了。”

可想象中的硫酸浴缸并未出现，接续而来的，是系统略带疑惑的声音： “宿主不是一直说，要用任务币来换‘一次大难不死’的机会吗？”

“大难不死”的机会，顾名思义，是可用在现实里，抵挡一次致命危难时的机会。

许佳念本想着等到攻略成功后，就换取这个机会，当做礼物送给江时序。

可如今她清楚地知晓，攻略不会成功了。

因为他嫌她脏。

许佳念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反而打趣道： “系统，原来你也不是一直冷冰冰的呀？”

这下系统又没声了。

许佳念轻笑：“嗯，我不要那个机会了，我选择换硫酸浴缸。”

几秒后，硕大的特质浴缸出现在浴室的正中央。

里面是满满的硫酸，为了实验一下硫酸的效果， 许佳念特意将一件衣服扔了进去， 仅仅十几秒，衣服就被溶解的渣都不剩了。

果然……很干净。

这时，手机传来消息震动。

许佳念打开手机，看到竟是微小时光给她发来了私信。

先是一张江时序赤裸着上身，躺在陆薇薇怀里的照片。

再是两句话： “特别照片，送给对我特别关注的你~” “时序说为了哄我，给我准备了烟花，一起看看吧。”

窗外，一声烟花绽放，划破了长夜的寂静。

紧接着，五彩斑斓的光点在空中交织，半个城市亮如白昼。

思绪一点点飘向以往，那是江时序第一次惹许佳念不高兴。

他买来各种衣服首饰，各种美食，许佳念都不接受。

“宝贝，我真的很想哄好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好不好？”

江时序露出犹如淋雨小狗的可怜模样，许佳念见此，气早就消了一大半。

“我喜欢花。”

“花？”

江时序立马起身，“好说，我现在就去买。”

“不是普普通通的花，”许佳念故意为难，“是要那种能让黑色变成白色的花。”

“什么花这么邪门？”

江时序表情古怪，十分不解。

许佳念偷笑：“你什么时候能把那种花找来，我就什么时候原谅你吧。”

如今，江时序知道了谜底。

却是拿来哄另外一个人了。

许佳念失神地望着，待到烟花彻底燃放结束，余音仍在耳边回响。

她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随后，将陆薇薇的微博拉黑了。


02 一整晚，有关生死的念头，一直盘旋在许佳念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她控制不住地去想，系统所谓的“死亡”究竟是何方式。

况且，她真的甘心吗？

真的舍得吗？

就算没有攻略系统，面对着江时序这样一位英俊多金，对自己处处上心的男人。

她真的可以彻底放下吗？

…… 隔日夜晚，失联一整天的江时序推开了家门。

他带着疲惫的面容，嘴角却扯出一丝笑意，走向许佳念。

“宝贝，我忙完回来了。”

“特意买给你的，肉松青团，快尝尝。”

江时序坐到许佳念身旁，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够他将手中青团放到她的手里。

许佳念接过青团，低垂着眼，一动不动。

“怎么了？”

江时序问。

许佳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苦笑着将青团放到茶几上。

“没怎么，我现在不是很想吃。”

“是吗，”江时序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松了松领口，淡淡道， “我还记得你最爱吃青团，以为你会很高兴来着。”

许佳念不仅不爱吃，她甚至青团过敏。

那么他是记成谁的最爱了？

答案不言而喻。

许佳念此时本该难过的。

可大抵是想着没剩几天能见到他了。

又或许是沉溺在这一瞬的温柔之中。

许佳念轻轻覆上了江时序的手，眼波婉顺地看向他，缓缓朝江时序靠近。

在彼此呼吸交叠的刹那，江时序却偏头躲开了。

掌心的温热落了空，许佳念竟在他的脸上读出了一丝尴尬。

而许佳念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握，破碎仅在一瞬间。

“呃，宝贝，我……” 江时序偏着头，上半身不受控地后仰。

许佳念见此，满腹的委屈夺眶而出。

她明明才是他的未婚妻。

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洁身自好。

思绪全然被复杂的情绪所掌控，许佳念不管不顾地俯身过去，颗颗眼泪都砸在江时序脸上。

“时序，别躲开我……” 她再次倾身，这次甚至用上了点蛮力。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谁过不去。

是陆薇薇、江时序，还是她自己。

可江时序似乎也是来真的。

他伸手挡了许佳念两下，最后忍无可忍地一把将她推开。

许佳念当然不敌他的力道，往后踉跄一步，直接坐到了茶几上。

手也撑到青团上，瞬间将其碾得稀碎。

“许佳念，你冷静点。”

江时序语气虽不重，却是带了些不耐。

他站起来，似是溺水获救般喘了几声粗气，才道： “你知道的，我曾见过你……你被他们……” “我真的接受不了。”

短短两句话，又似一道重锤，狠狠砸向许佳念的心。

那是在二人刚刚订婚，陆薇薇还未归国时发生的事—— 江时序被仇家绑架。

江父白手起家，一路得罪了不少人。

仇家们便伙同一起，点名道姓要江时序的未婚妻拿着赎金独自前往。

许佳念心急如焚，没有多想。

不料仇家拿了赎金，也不甘心就此放过。

他们边高呼着要给独断专行的江家一个教训，边当着江时序的面，将许佳念摁在地上，凌辱了一番。

待到警察赶到时，许佳念衣服褴褛，眼里无光，整个人仿若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她本以为自己在江时序的陪伴下，能够渐渐放下那段最灰暗的过去。

原来自始至终，放不下她过去的人，是江时序。

“所以，你不愿再碰我，是因为那天……？”

许佳念嘴唇翕动，脑子里糊成一片。

“可是这明明……明明不是我的错……”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出在陆薇薇身上。

却没想到，他是嫌她脏了。

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我从来没说过这一切是你的错，我就是……” 江时序急切地原地来回走了几步，终是在几番斟酌后放弃。

“算了，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聊这个。”

“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他转身就走。

许佳念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悲痛不已。

眼里却再也流不出什么了。

指缝间残存着青团的黏腻，许佳念宛若失了灵魂一般，走到浴室外的洗手池前。

侧面挂着江时序换下的衣服。

许是刚刚情绪太过激动，许佳念一时没有注意。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衣领位置有隐隐约约两三个口红印。

镜子里倒映着许佳念憔悴的面容，她就这么看着，忽而释然地笑了。

不论是何种原因，似乎也不重要了。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昭示着许佳念生命的倒计时。

而她这荒唐的梦，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03 江时序洗完澡便上床了。

许佳念则是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又起身去厨房开始准备早饭。

江时序作息很规律，如若当天休息也不会起得太晚。

正准备着，拖鞋踩地的声音逐渐靠近。

接着，江时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宝贝，你昨晚没回房睡觉吗？”

他的语气自然得过分，甚至到了故作松弛的地步。

许是想将昨晚的事情，全然当做从未发生过。

既如此，许佳念也不会再去找他不痛快。

她“嗯”了一声，头也没回。

“我好像有点感冒了，怕传染给你，所以睡的沙发。”

“感冒？”

江时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那我去给你冲个感冒剂。”

“不用，”许佳念淡淡道，“我已经喝过了。”

厨房陷入一片死寂，只回荡着锅碗碰撞的声响。

吃早饭时，许佳念也只是眼睛直视着前方，眼神涣散。

如若是平常，江时序难得回来一趟，她总会缠着他说这说那的。

可许佳念再没有那样的心力了。

吃到一半，江时序忽而笑着看向她。

“我们看电影去吧？”

许佳念的眼里这才有了些光彩。

“电影？”

“对，你不是一直说想看《妮娜探案录》吗？

我们去私影看吧。”

“那天餐厅约会，我因为工作忙，把你丢下，其实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你就让我陪赔罪，好不好？”

许佳念本想拒绝。

她不喜欢“赔罪”这个字眼，这会显得自己更像是拖累了他。

但许佳念难得见到江时序如初遇少年般，眼瞳含光，朝她撒娇的模样。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 二人来到高级私人影院。

许佳念躺在床上，看着江时序在和老板交涉。

她忽然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为何会喜欢这部电影。

原因无它，仅仅是因为许佳念曾在江时序的书柜里，看到过许多悬疑探案小说。

她爱屋及乌，这才也将看悬疑类的影视剧，当做了自己的习惯。

老板打开电影，交代一会就送来茶水，便退了出去。

电影开场便是一位男性躺在浴缸之中，脸和双手都被淋了硫酸，死相惨烈。

侦探说这是凶手为了洗干净他身上的信息，好让旁人查不出受害者身份。

“用硫酸洗干净……” 许佳念禁不住喃喃。

“什么？”

江时序问道。

“……没事。”

这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紧接着，一个让许佳念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陆薇薇身着制服，头戴猫耳，手里端着托盘，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你们叫的茶水吗~？”

她媚眼如丝，语气微扬，颇有种俏皮感。

与之相反的，是江时序即刻紧绷的面容。

他并不知晓许佳念认识她，于是又强忍下来，只看了陆薇薇一眼便立马撇开视线。

“你把水放那。”

“好~” 陆薇薇嬉笑着，走起路来，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

她将一杯水放在江时序身侧，另一杯水则是直接送到了许佳念的手上。

“你的是这杯，拿好喽。”

许佳念紧盯着她，期间，也能感受到身侧，那道来自江时序紧张不已的视线。

她接过水，喝了一口，问道： “你这身打扮，是老板要求的？”

陆薇薇眨眨眼，看起来尤其无辜。

“主要是为了迎合客人喜好呢。”

她轻飘飘答道，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江时序直到陆薇薇离开，整个人慌乱的情绪才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莫名其妙。”

他暗自腹诽，又转头对许佳念说道： “看电影吧，没事了。”

越是装作没事，越是欲盖弥彰。

许佳念真的很想对他说：你演得太差了。

可心思百转千回，她也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几分钟，许佳念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等到她再睁眼时，自己是侧身躺在床上的。

而她对面的镜子里，倒映着陆薇薇坐在江时序身上的身影。

江时序眉头紧蹙，电影光打在他的脸庞上，明明灭灭。

“薇薇，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人家想你了嘛~” 陆薇薇小声轻哼，靠在他的肩头。

“放心啦，我给她的水里下了安眠药，电影结束前都醒不过来的。”

“你这次还是太乱来了。”

江时序无动于衷，但表情似是放心了不少。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陆薇薇轻笑，又直起了身。

“好啦，我可是特意穿了你最爱的衣服来见你，可别浪费我的心意哦。”

说罢，她还晃了晃自己脖子上的铃铛，伸出舌头轻舔了一口江时序唇角。

江时序终是笑了，紧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下去。

伴随着床震的幅度越来越大，许佳念心死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已经放弃了。

明明已经决定坦然面对生命的结束了。

可五脏六腑仍似被虫蚁啃噬般疼痛。

许佳念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都快陷入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