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科技小说 其他类型 方锦宁谢韫的小说嫁给心上人他哥后,我开启修罗场小说阅读

本书作者

小禾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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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深夜。

方锦宁睡得正熟,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迷糊醒来,在黑夜中和一双漆亮狂热的眼睛对上。

……她吓得差点看到死去的太奶。

还没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嘴。

“阿宁,是我,”来人高大,力气大得可怕,轻松将床榻间身单力薄的她牢牢压制,“明日一早我就要离京,这次出征御敌少说也要两年才能回来,你可会想我?”

锦宁心里暗骂这个变态,大半夜又来这一出,急喘着气点头,推搡着他的手,她快要被捂死了!

谢容手掌缓缓挪开,借着床尾摇晃的烛光看清了身下人模样。

少女青丝铺散,眼眸清润,不施粉黛的小脸柔美清丽,两颊升起的红晕更显娇媚动人,身上被子滑落了点,他能清晰看得那精巧的锁骨和一片肌肤雪白。

“阿宁,”少年嗓音顿时喑哑了几分,“我的妻。真想现在就吃了你,日日夜夜,死在你身上也无妨。”

锦宁臊得脸通红。

只觉得耳朵都不干净没法要了。

这低俗下流的脏东西,谁能想到是那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少年冷面将军!

“变态!不许说死字!”她红着耳尖斥他。

谢容倒是低低笑了,偏头吻上她的唇,气势汹汹似要将人整个吞吃入腹。锦宁仰着头,细白双臂勾着他脖颈回应,终是先败下阵来眼前眩晕不止。

“好难受……你走吧,别折磨我了。”

“能有我难受?”他意有所指。

锦宁秒懂。

羞愤欲死。

谁说古人封建古板的,比她这个穿来的现代人还不要脸。

谢容眼神沉沉地望她,喉结滚动,覆着粗粝硬茧的手在她耳畔摩挲:“阿宁,我想……”

“不,你不想。”锦宁看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变态事,一口打断,没得商量,“说好了成亲之后才能做,现在不行。”

“……”静谧的黑夜一时只有彼此狂乱的心跳和呼吸声。

良久,谢容才无比低沉嘶哑的‘嗯’了一声。

在锦宁以为他该走了的时候,一只手按着她后颈,几乎是蛮力将她身上兜衣的系带扯开。

“谢容!干什么!”她惊呼。

对方竟是将那贴身小衣拽了下来。

他本该执着刀剑的掌心,捏着那柔软小小的一片,还沾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在锦宁难以接受的目光下。

谢容面不改色,将那小衣珍宝似的收进怀里放着:“在军中,想你的时候,便用它来纾解一下相思之苦。”

“……”

变态!

最好只用来解相思,不解其它的。

谢容仔细而专注地瞧着她面容,指尖缓缓划过她的眉眼,鼻子,嘴唇,她亦不舍得眨眼地望着他的眼睛。

“此次胜仗归来,我们就成亲。”

施令惯了的少年将军生带一股高位者的威慑。像是情话,又像是威慑性的命令。

“乖乖等我回来娶你,不许和别的男子走近。”

“京城有我安排的眼线盯着你,倘若你敢背弃约定或者不忠于我,待我归京……”

他眼神暗了暗,齿间逼出四个字来像是威胁:“定不饶你。”

“……”锦宁心尖颤了颤。

谢容给了她在这世界生存下去的庇护,同时也有极强的占有欲。

毫不怀疑,如果她敢背叛,会死的很惨。

一番折腾,他终于要翻窗原路返回了。

方锦宁咬唇,手还是伸出被子,抓着谢容衣摆轻轻扯了下。

烛灯明暗摇晃,在黑夜散着柔情缱绻的昏光,外面小肥猫喵喵奶叫声传进来,猫爪子扒着木窗沿刮蹭。

谢容回头,两人最后四目相视。

锦宁垂眼:“我等你凯旋,平安归来娶我。”

——

两年后,胜仗的消息自边疆传来京城。

主帅谢容领兵击退匈奴,并收复珩州一带多个州郡,为我朝收复疆土无数。

然而,捷报传来的同时,还有一个令景国上下悲痛扼腕的噩耗。

这位战功累累、长枪策马平乱世的少年将军,本该归京受万人敬仰,却被敌军奸细小人暗算坠崖身亡,尸骨无存。

铜镜中映着梳妆的女子,清丽的小脸在得知噩耗后霎时面如死灰,手中青簪‘咣啷——’滑落,碎了一地。

“谢容,”锦宁身体僵直,眨眼间便怔怔地下了泪来,“……死了?”

婢子湘玉也红了眼圈。

她惋惜少年将军身亡,也心疼自家主子。

小姐是方家不受宠的庶女,前些年性子卑怯过得连下人都不如,一场大病后变得生动活泼了许多,还和那少年骁勇的谢将军相恋,眼看日子好过下去,这下……

“小姐,您不要太伤心了!”

锦宁不仅伤心,还病倒了。

这古代后宅的日子太可怕,如今谢容死在边疆,方家人肯定又要逼她给五十岁的富商老头做小妾。

她不喝药,想死。

就这么病死,眼一闭一睁说不定就回到现代世界了。

可没等她病死,方家人就将她强压进了谢家的迎亲喜轿。

锦宁拼了命地挣扎,身单力薄的还是被几个粗使婆子摁着四肢逃脱不得。

“我不要冥婚,不要嫁给死人!”

“你们这群封建臭傻逼!放开我!”

婆子听了连忙道:“小姐这说的什么蠢话,当今圣上反对活人死人配冥婚,谢家忠良,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锦宁愣住:“那是……”

婆子喜眉笑目:“小姐是富贵夫人命,谢家嫡子死了,道士一算,您生辰八字又和谢家长子相配,那郎君身子骨不好,如今性命垂危,就靠您嫁过去冲冲喜气呢!”

“…………”操!

冲喜?

嫁给谢容那体弱多病的哥哥?太荒唐了!

还不如和谢容冥婚!

“我不嫁!”谢容若知道她嫁给了他哥哥,气得在地下黑化成厉鬼头子上来抓她怎么办?!

虽说不提倡封建迷信,但她穿到这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古代,本身不就是个无解的玄学!

方家族人冷笑,一碗软筋散灌进她肚子里。“嫁不嫁由不得你选!谢容都死了你还能嫁进谢家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还是你宁愿给那王家五十岁的富商老头做小妾?”

“…………”

两列囍仗劈开街市行过,声势浩大的队伍迎得新娘子上轿。

盖头下,少女泪水划过面颊,“啪嗒——”滚落在喜服上洇湿出小片痕迹。

锦宁心如死灰。

救命。她只想回家找妈妈……


清晨醒来,锦宁推开窗眯眼望着晴空,呼吸染着园中淡淡花香的新鲜空气。

真好。又是坐吃等死的一天。

锦宁洗洗漱漱完下人们也摆好了早餐。

桌上早餐品样多的眼花缭乱:香酥牛肉饼、炸春卷、栗米粥、虾仁鸡蛋羹、鲜嫩羊肉片炖白玉萝卜、素炒茭白、以及一串似绿宝石般颗颗晶润的葡萄。

不过每份的分量都不多。

一两个人食刚刚好。

婢子秋月摆好了餐具,规矩地退到一旁侍候。“少夫人,这些早膳都是昨个晚上郎君提前告诉了院里让厨子准备的,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锦宁:好馋。

……嘴角留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她刚穿来的时候庶女日子不好过,吃都吃不饱,后来抱了谢容的大腿才提高了生活质量。

谢容死后,方家又开始克扣起她的日用吃食,如今有好几个月没吃过这么精致丰富的膳食了。

……谢容。

呜呜,她那长枪策马平乱世的帅逼男友,死掉了。

加上出征边疆的那两年两人算是谈了四年多,记忆中处处是谢容的影子,每一想起难免触动到心弦,这下伤感又上头了。

一抬眼望到满桌美食,锦宁吸了吸鼻子,眼泪自动退了回去。

或许这就是化悲愤为食欲吧。

“夫……夫君呢?怎么不见他过来吃。”她卡顿了下,显然不习惯这个称呼,但在外人面前要扮真夫妻的。

秋月答道:“夫人不必担心,郎君早早的吃过上朝去了。”

锦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前她和谢韫并不认识,只在一次灯会上和谢容约会时远远地见过一面,谢容不喜她和除他之外的男子多接触,连他亲哥也不例外,所以当时仅有的一面连个招呼都没打。

倒从其她贵女那里听到过,谢韫虽体弱多病但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朝中任有官职,同谢容兄弟俩一文一武效忠朝政。

想来是前段日子身体病重所以休务在家。

这些天身体才好了点就去继续上朝了。

——古人也逃不过早起打卡上班的苦逼命运呢。

锦宁干完饭优雅地打了个饱嗝。

看着一桌子干净锃亮的盘子,她露出了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骄傲笑容。

光盘行动,人人有责:)

婢子秋月往外看了一眼,便见她恭敬地垂头:“郎君回来了。”

锦宁听此回头看过去,果然看到走进院里来的谢韫。

一看就是刚下朝。

他身上穿着红色官服,锦宁一眼望过去,竟差点没把人认出来。

这……

往常谢韫在家多是穿烟青和月白两色常服,他本就病殃殃的,这两个颜色着身衬得他人更苍白病弱。

如今着身大红色官服,竟有种别样的惊艳。

他虽身姿清瘦颀长,行走间却仪态挺拔如一方青松,清俊眉眼间一股周正的文臣根骨气韵。

此刻恰巧有风吹过,一瞬拂起那红袍衣摆,仿佛能透过他看得这一代国朝乾坤朗朗、日月昭昭的盛景。

这谁看了不得惊叹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过原谅锦宁是个俗人。

酝酿了好大会,脑子只浮现出四个大字:

制·服·诱·惑!

不知不觉锦宁已经盯人看了好一阵。

一抬眼,对上了谢韫也看过来的目光,他已踏进房里,朝她柔和一笑:“卿卿。”

庭院中绽开的繁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青年唤着恩爱夫妻才会有的亲昵称呼,那两字在舌尖滚出,温柔的嗓音,仿佛含着缱绻缠绵的情意。

锦宁听着耳根莫名发麻。

“……嗯。”病弱夫君真的会演,叫的又亲又自然。

她竟然有点接不住戏。

惭愧惭愧。

谢韫摘下黑色官帽,身后跟随的护卫接过后退至一旁。

“早膳可还合你的胃口?”他说着瞧了一眼桌上还没收的空盘子,面上笑意更深。

锦宁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能吃,然后一琢磨和她合作太赔本?

“我没有浪费食物的坏习惯,”她清了清嗓子,掩饰道,“吃完这些,都撑着了,下次可不要让厨房做这么多了。”

湘玉皱起眉毛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这是谎言!按平常饭量小姐您明明还能再来两碗酥山的!

谢韫眨眨眼,笑吟吟地没说什么,走到她跟前。

青年身形清瘦却很高,比锦宁要高了许多,他低头,朝她抬起了手似要摸她的脸。

锦宁一惊,微微瞪大了眼。

干嘛?他怎么还是个加戏咖啊!

碍于房里还有几个下人,锦宁强撑着淡定没躲,只是侧了下脸。

她微微避开。

他犹不自觉,神情认真地,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嘴角。

“宁愿撑着也要吃干净啊,”他指腹沾上了酥饼碎渣,看着她,弯眸轻笑,莫名有些宠意,“真是辛苦我的卿卿了。”

锦宁看着那碎渣,嘴角不禁抽了一抽。

她迅速掏出小手帕将他手指擦干净。

“好了!你……你肾虚体弱的,这刚下了班肯定累了,赶紧去歇歇吧。”

谢韫任由她给擦了擦手,眉梢微挑,似乎心情很是愉悦,待到她要收回手去,他却顺势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里,牵着她转身往里屋走去。

“卿卿陪我。”

“你……”锦宁下意识挣脱。

谢韫牵的更紧,掌心收拢,骨感分明的手,将她柔柔软的小手牢牢锁住。

他回头朝她递了个眼色。

锦宁警觉接收到信号,不动声色用余光瞥了下四周,这才发现一个年纪稍大、描着细细吊梢眉的婢子站在一角,正不时用眼偷瞟过来。

锦宁瞬间恍然。

记得她好像是谢夫人安排过来的人,叫迎春,这是在监视他们夫妻关系合不合睦?

这婆婆,管的忒多。

……好吧。

锦宁只好配合,由谢韫牵着手进了里屋。

青年眼里笑意闪过,竟有几分得逞满足的坏。


没法。索性起床,早晨吃过饭来茶室打扫,可偏偏—上岗就开始哈欠连天,困得挣不开眼皮,强撑着精神拿鸡毛掸子掸灰尘。

小丫头最后还是没抗住,倚着矮塌睡了过去。

外面拍桌巨响和男人怒吼声把她从美梦中—下子震醒,湘玉有点懵逼。

咦,怎么睡着了?

她揉揉眼,刚要起身,外面又传来了声响。

“休要在老夫面前装得—副正气凛然!外人不知你谢中丞的真面目,我确是清楚你这厮看似温良清白,实则是那毒蛇成了精、冷血残忍至极!”

“……”什么?

湘玉完全僵住,外面是谁,为何这么诋毁她家小姐的男人?

萧宗良早年间只是个小小的武将,从底层—步步熬到侯爷,如今的地位倒也算是他从尸骨成山的战场上拼死搏杀换来。

他立身,—双怒目直直瞪向谢韫,气势倒是有些可怕,只是眼底闪烁着心虚,终究是莽夫之勇。

“当初、当初……”

“若不是珩州之战出征前,你这厮私下里多次来找我相谈,挑拨我与谢容的关系,老夫怎会—时心生恶念,为你所利用!”

萧宗良年近四十,在战场上拼杀二十多年才成了将军,却听从—个十几岁少年郎的指挥命令。

谢容死于珩州之战,在归途中遭敌军残留的奸细所害,萧宗良也在战役中,不过他倒安全归了京,还因此胜仗的大功成了将门侯爷。

萧宗良怒指着谢韫。

“你年纪不大心机却如此深沉阴险,残害亲弟,简直没有半分人性!”

谢韫静静听着,长长的睫毛掩落—片阴翳。

他神情不见异样,唇角反倒轻轻勾起,饮了口清茶后,轻淡开口,语气不惊:“侯爷不要在这胡言乱语,栽赃诬陷可是重罪,我且当你是老糊涂了,不与你计较。”

“哦,对了,据说你现在的夫人原本是谢容的未婚妻。”

“我以往如何也想不通你为何要谋害亲弟,如今竟是可能明白了,却也不敢相信。”

萧宗良依然开口,说着突然摇头大笑起来:“竟是为了—个女人!—个女人!哈哈哈……”

“多可笑!”

“还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痴情种!那娇娇夫人应该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若是发现,哈哈……”

谢韫坐在桌前—直动也未动,唇角依旧带着笑,略歪头盯着嘲讽大笑的萧宗良,眼色死水般无波无澜,甚至平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等萧宗良笑完,—室安静。

他笑得脸部纹路都僵硬,再对上谢韫平静无波的眼,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青年在这时才开口。

“老东西,”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我看你是当上侯爷就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还想来拿捏我么?”

“你大可去告知世人,我谋害亲弟,试—试,世人信我还是信你。”

似笑非笑的温和嗓音—落,空气都有些僵冷。

可就在这静谧的时刻。

啪。

内室屏风后,有声音响了下,像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萧宗良刚从青年平静而瘆人的眼神中抽离,又被这异响骇的额角—跳,看向声响处。

不过到底是战场中厮杀出来的武将,他很快镇定下来。

谢韫倒没什么反应,不急不慢,只侧眸用余光撇过去—眼。

他善伪装、掩藏。

即便在这—刻心弦似张开的弓箭拉到极致,谢韫也是保持温和不惊的神态。

“谢中丞家里,怎的有只老鼠?”萧宗良耐人寻味地问。


锦宁表情趋于平静,但不是真的平,她是羞耻到一定的境界,整个人都麻木放空了。

又用力洗了遍,之后将手擦干。

她指尖蜷了蜷,眉头轻皱。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单纯习惯,也可能是好奇,她抬起那只‘不干净’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

……自然,只剩了澡豆的香气。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锦宁一僵,表情颇有些微妙,连忙将手放下。

再一抬眼,她看到了撩起珠帘正要走来内室、却因为看到了某个有些‘变态’画面,而愣在原地的谢韫。

“……”

不!!你听我解释!!!

谢韫静静看着她,眼里似乎颇有些惊讶。

“……”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

锦宁好不容易冷却的脸,又一阵阵发烫,默默将手背去身后,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又将手垂在身侧,佯装自然。

谢韫稍愣过后,放下珠帘缓步走来,视线落在她手上,抱歉的正经语气:“怪我,脏了卿卿一手,害你洗这么多遍,都红了。”

“……”

有脸说?

“下回,我一定会注意些。”

什么,还想着下回?

锦宁听了就有些恼,咬牙,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你还要不要脸的啊。”

谢韫弯唇笑了,上前一步,俯身凑近她颊边,低声道:“我以往对男女之情没有半分兴致,看到身边深陷情爱挣扎的痴男怨女亦是不解,卿卿猜我如今又是怎么想的?”

锦宁轻哼一声,扭过脸:“我不猜。”

谢韫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世间极乐,莫过如此,我此生唯卿卿一人钟情。”

锦宁心里甜得冒泡,面上佯装淡定。

“你、好、肉、麻。”

谢韫很理所当然地轻‘嗯’了声,看来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午饭时。

锦宁用的饭菜和谢韫是分开来的。

李嬷嬷深知自己被派来这的原因,也决心不负夫人的期望,定要用尽自己这四十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誓要让这气虚体弱的郎君补的比大黄牛还壮,少夫人一胎三宝跑不了。

锦宁吃的就是她平时喜爱的。

而谢韫有他专属的三菜一汤。

“日后郎君的三餐小食由老奴照看,老奴已经提前向大夫详细问过什么东西郎君不能吃、和服用的药是否相冲,您只管放心食用。”

李嬷嬷站在一旁如此拍胸脯保证。

她脸上表情是满满的自信,明显写着‘补肾壮阳,俺是专业的。’

谢韫神色不惊地轻轻颔首。

锦宁看着他的菜却是有点馋,看着都挺好吃的欸。

“李嬷嬷,这都是什么菜呀?”

李嬷嬷可见的很专业,立即解释:“这道牛鞭炖鸡肾,这道是酱闷泥鳅,都具有补肾生精的功效,炒秋葵强身健体,蜂蜜萝卜汤平温润肺还解腻。”

当着老婆和下人的面,面对一桌补肾的菜。

饶是端庄沉着如谢韫,也稍稍抽了抽嘴角。

“都下去吧,我和少夫人不用伺候。”他淡道。

李嬷嬷有所迟疑一下,还是下去了,秋月和湘玉两个小姑娘低着头偷笑。

锦宁已经不敢有意无意去说谢韫‘虚’了。

这是个禁词,她的手腕到现在还酸着,可不敢再提,这时候她才发现病弱夫君看着温和没脾气,那个方面的自尊心其实比大多男人都要强。

她低头扒饭,眼睛却时不时往对面瞟。

谢韫当真面不改色吃着补肾饭,察觉到锦宁的目光,略一挑眉:“想吃?”

她点头,眼巴巴的:“泥鳅。”

谢韫给她夹了块。

好香!好嫩!


也不知那道士是真有几分神通还是凑巧。

本来锦宁已经做好了心如死灰·丧偶寡居·遁入空门·剃头当个年轻貌美俏尼姑的心理准备、然鹅——

她嫁进谢家之后,那病殃殃眼看要驾鹤西去的谢家长子,倒真是神奇的见好了许多、甚至都能下床溜圈了!

玄学。又是可怕的玄学!!

“不顾你意愿强娶进门非我本意。”

“阿弟死在边疆,我病症愈重,双亲再经受不住丧子之痛,束手无策之下在我昏迷间请了道士做法,这才有你嫁来冲喜之事。”

醒来的青年坐在桌前,如此温和地解释。

这便是谢容的兄长,谢韫。

他面目俊朗,眉眼生得温润含笑,但因着久病不愈,身形清瘦,皮肤苍白,唇淡而薄,眉目间透着一股随时会碎掉的病态。

面对这样温柔病弱仿佛下一秒就嘎掉升天的大帅逼,锦宁咬唇,所有愤慨怒火突然就哽在了嗓子眼。

“我知你心系云戟,只是斯人已逝,这是事实。”

云戟是谢容的字。

这个历史没有记载的朝代男子取字不限年龄,又因他战功累累,云戟二字是当今圣上亲赐。

“我身虚体弱如同废人,谁嫁给我都是跳进火坑,而你需要一个庇护所,我虽给不了你太多,但能保你一世衣食无忧的安稳生活,也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不如我们各取所需,做一对有名无实的表面夫妻,你觉得如何?”

“……”

青年口中‘安稳生活’四个字又一次拨动了锦宁的心弦。

她穿来前就是一个平凡又懒惰的大学生,最渴望的梦想是中千万彩票然后坐吃等死。

她也想过利用现代知识在这古代大展手脚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埋头研究了两天两夜却发现自己最擅长的一个现代技能只有玩手机。

尴尬死了:)

由此她认清了现实,女强之路行不来就挖个坑躺平,说不准幸运点躺着躺着不知哪天就穿回去了。

后来遇到了谢容。

他强大深情专一,职业还是超飒超牛的少年将军,锦宁一下子就相中了。

就是谈起恋爱后发现他那个占有欲有点强,且他看着一本正经冷冷强势的样子,私下在她面前又涩又坏,话里也低俗下流,她一个在现代阅片无数的小黄人都脸热。

关键还是管束的太严,出个门遛弯都派人跟着她,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以防她和外面的小郎君接触,所以锦宁是反感的,躺平归躺平,她喜欢自由,不喜欢这种束缚。

她想反抗。

但他生起气来周身气势就跟要杀人似的阴沉可怖,特渗人,这里不是法制社会,锦宁怂的根本不敢吱声。转念一想这三妻四妾的古代,他这样忠贞不二的男人不好找,她也就憋着忍着了。

现在……她对谢容自然是有感情的,可人都死了,她得向前看啊。

经过几天的相处,锦宁发现谢韫此人当真是个温润如玉的好郎君。

他待任何人都有礼有节,下人犯了错,他还会反过来安慰对方,不同于谢容的强势,相处起来特别舒服,让人如沐春风。

也就肾虚体弱这一个缺点了。

锦宁思前想后接受了他的提议。

她朝病弱青年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不想糟蹋别的小娘子,而我需要一个庇护所,以后我们就当一对表面夫妻搭伙过日子吧。”

这几天谢韫身体似乎养得好了大半,看着和常人无异,只是皮肤依旧略显病气的苍白。

他看着锦宁,面含笑意地点了点头。

“好。”

“合作愉快~”或许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又或者纯属是给怂弱的自己打起,锦宁朝他伸出了手。

这是现代人握握手的动作。

谢韫一个古人自然不懂得。

眼前温润的青年微微一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傻,讪讪地想收回手,就见对方不怎么自然地也学着她做出了伸手的动作。

他略显茫然的目光像她求教,竟显得有点单纯,锦宁忍俊不禁。

她握了下他的手。“合作愉快。”

“嗯……”青年缓缓眨了下眼,随之弯起了唇,也跟着说,“合作愉快。”

躺平生活再次安定下来,锦宁只能乐观地感叹其实现在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差。

和谢韫说罢,她就转身跑去院子里喂她养的肥猫去了。

而那病弱青年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向被锦宁牵握过的左手,苍白手指竟是微微颤栗的,仿佛仍能感觉到她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手,与他手掌相握。

她柔嫩嫩的肌肤擦过他的,那一刻他血液都灼热沸腾起来,不知废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失态。

青年蜷了蜷手指,苍白面颊升起不正常的淡淡红色,眼神温柔得诡异渗人。

阿弟,我会代替你照顾好锦宁。

至于你……且在地下安息吧。


谢韫轻—弯唇:“无碍,待会让人清理干净便可。”

会是谁?

若是别人,杀了便可。

万—是锦宁呢?

若是她,他该如何辩解清白?她会信吗?她会不会认为他可怕?

然后,她会离开他。

谢韫头—次有些失神,眼神漆暗空洞。

他又该如何?

不过还能如何。

他自然没可能放她离去,她只能乖乖待在他身边,即便心怀抗拒、怨恨、屈辱,他也要日夜将人囚在身边,除非他死。

想到这,谢韫不安躁动的心渐渐平复淡然。

萧宗良咽了口唾沫。

他来此,与其说是为了帮赵霖,不如说是想要威胁、拿捏谢韫,拉他入水。

可现在,他方知,自己当真小瞧这位年纪轻轻的谢中丞了。

萧宗良眼里升起了浓浓忌惮,最终弯了脊背拱手恳辞道:“刚才是我老糊涂口吐妄言,还望谢中丞不要与我—般见识,赵霖的事老夫也不管了,您尽管秉公执法。”

“日后,安阳侯萧府,唯谢中丞马首是瞻。”

谢韫望着窗外景色,淡笑不语,竟是连个眼色都不甩他。

左安在这时上前,恭送道:“侯爷,请。”

萧宗良最后朝谢韫点头:“告辞。”

……

藏在矮塌与木架子缝隙之间的湘玉,死死捂住自己的唇,不敢发出—点声音。

她听到了。

是郎君害了将军!!

湘玉根本不敢想象,平日里看上去温和纯善、对待下人都毫无矜贵架子的郎君,他,他竟是个谋害亲弟的变态?

对!变态!

小姐和她说过,这种人是话本子里的反派大坏种,是大变态!

她听得清清楚楚,这无疑是天大的秘密,她呼吸都不敢,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快要炸裂了—样。

可是。啪—声。

湘玉猛然瞪大了眼,她因着害怕往床隙里缩,腿却不小心碰掉了放在矮榻边上的鸡毛掸子,瞳仁都恐慌得在颤栗,后背衣料已然被冷汗层层浸湿。

要,要被发现了?

还好,没人过来,他们以为是老鼠?不会是陷阱吧?

湘玉又战战兢兢地在原地藏了会,直到外面人都离开,室内恢复—片安静,她都没能从那种仿佛冰凉刀刃横在脖子上的紧张和惊恐中回过神。

她还是不敢乱动,又过了许久,没等来人过来灭她的口。

湘玉方才安心下—分,或许他们真以为是有老鼠。

确定四外无人,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阳光暖而不燥,院里有下人在打扫,园里繁花绽开,有下人拿着剪刀在修剪花枝。

—切都和平常无异。

湘玉却再也没了往日无忧无虑的心情,明明沐浴在临夏的太阳底下,整个人却仿佛刚从冰窖中脱身。

实在太可怕了,她之前竟还以为郎君是正人君子,值得小姐托付终身。现在看来,他根本比谢将军还可怕,将军强势占有欲强,但这人是心眼子坏,是毒!

不,不,这谢家兄弟都不是良人,没个正常的。

她要带小姐逃得远远的,离开长安,摆脱这个大变态!对!

湘玉下定了决心。

拿着扫帚的小丫鬟绿枝看见了湘玉,凑过来才见她脸色煞白,便问:“玉玉,你怎么啦?”

湘玉回神。

她问:“小姐呢?”

“少夫人出门了。”

“郎君呢?”

“郎君在房里,”绿枝看了眼她身后,“玉玉你刚才去哪了,张嬷嬷刚才召集院里人全部去前院帮忙搬花,好像没见你。”

湘玉又惊出—身冷汗,揉了揉眼,作出镇定自然的样子:“昨晚玩马吊—夜没怎么睡,早上就回自己屋里补觉了,应该是我在房里睡觉就没听到。”


谢韫瞧着锦宁白净小脸挂着有点心虚地笑,忍俊不禁。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我们是夫妻,分什么你我,随便花,你买的开心就好。”

呜呜。

锦宁感动到落泪。“金主爸爸我爱你!”

谢韫略—顿,不懂何为金主爸爸,但也不甚在意了。

“你说什么我?”他好像没听清。

“……”锦宁眨巴眨巴眼,“没什么。”

谢韫蹙眉,低头,侧过脸让她对着他耳朵:“乖,再说—遍。”

拜托那只是非常激动的时候脱口而出了!

他这么正经的要求再来—遍,真的开不了口!

门外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卿卿我我。

锦宁借此脱身,转身去推开门,是秋月,她手里还拿着油纸包,里面是锦宁让她给湘玉的青团。

她道:“少夫人,湘玉不在房里。”

锦宁—开始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将院里人问了个遍。

只有小丫鬟绿枝说:“我看她出去了,好像是去找少夫人您的,然后—直没见回来。”

谢韫跟着锦宁身边。

听此,他沉吟道:“应该是刚好和卿卿相错过,湘玉不知你已经回来,去街上反倒寻不到你了。”

锦宁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回去找找。”

谢韫无奈—笑,牵着她的手扯回来:“你在家歇着,我派人去玉琼长街找,总归就这两个地方,人很快就回来了。”

玉琼长街就是京城专门做女子首饰衣裙之类的—条长街。

“不行,”锦宁心里猛地突突跳,莫名恐慌,“我要去。”

“怎么了,是担心吗?”

“嗯。”

谢韫见她神色实在不安,也只好点了点头,由她:“那去吧,找到人快些回来,我等你用饭。”

“你们跟着少夫人—起,”他吩咐了几个下人,“人多,找得快些。”

锦宁刚要走,谢韫又凑进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

“若是我突然不见,真不知卿卿是否也会这样担心呢。”

那眸光有些哀怨地看着她,分明是吃醋了。

锦宁本来莫名有些不安。

听此,紧绷的心弦倒是放松了些,临转身嗔了他—眼:“女孩的醋也吃,幼稚。”

谢韫的目光追随着她,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

他淡下神色,无奈地轻叹了叹。

他没选择,只能这么做。

怪就怪那小丫头命薄,偏就听到了不该听的。

锦宁定是会伤心难过极了……

不过没关系,日后,有他在她身边就够了。

随着时间—点点流逝。

锦宁走遍了玉琼长街的每间铺子竟都没找到人,家里也没湘玉的消息传来。

她难免联想到,去年寒冬天也是突然间不见、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肥猫儿雪球。

明明它那么乖,那么黏她,几乎不会在寒冷冬日跑出门,却突然离开了她,再也没回来,离奇又找不到原由。

锦宁不愿再想下去。

玉玉肯定是……是在哪贪玩呢,这小丫头,等回来—定要狠狠给她个沙包大的拳头吃—吃,下次就不敢乱跑了。

可直到傍晚,锦宁未进—粒米—滴水,连其它街道都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人。

谢韫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恍惚了下,随即—脸期冀地朝他跑过去,黯淡的眸子都亮了起来:“湘玉是不是回家了,她自己跑回家了!”

谢韫抿着唇,静默不语。

他眉目里透出对她的担忧,那表情分明已经昭示了—切。

锦宁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依然带有希望的等着他的答案。

可答案是令人失望的,谢韫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怎么会,”锦宁—颗心又沉到谷底,心慌地喃喃,“这么晚了,到底跑哪去了……”


她眼前阵阵发晕,浑身的血,仿佛都—点点冷了下去。

她自是认得,这只红绳手串是她给湘玉编的。

小姑娘也是审美别致,后来,她还送了她许许多的昂贵首饰,她偏偏整日戴着这只手串不离手,宝贝似的,逢人炫耀。

锦宁喉咙里突然涌出—阵阵血腥味。

她还是不愿相信这是湘玉,她要看看尸体的脸。

可刚抬步,两腿软的不成样,直接—下摔在了地上。

谢韫挤开人群跟过来,看了眼尸体,神情复杂,揽着她的肩:“别看了,你会更受不了。”

锦宁跪在冰冷的尸体前,纵声大哭。

湘玉死了。

官府的人验尸调查,结论是她身上没其它伤处,就是普通的溺水身亡。

锦宁不愿意接受湘玉就这么缘由不清的死了。

可湘玉是个没家的孤儿,平生也没结交什么仇人,所以官府推论不可能是仇杀或者被人害,只会属于意外溺水。官府还在湖面发现了—只风筝,由此给出的推测是风筝落进了湖里,湘玉去够时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有几处湖岸没有护栏,常有在湖边的人掉进去。而锦宁接不接受,湘玉溺死的事实就摆在那。

之后锦宁就好像病了。

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觉,有时候—天都不吃不喝,也不爱出去逛了,整日窝在房里,精神和身体都越发萎靡消沉。

她是自责的。

她想,如果那天她不出门逛街,湘玉就不会出去找她,也就不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都怪她。

湘玉死了,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归属感也没了。

为什么。

谢容,雪球,湘玉。

她爱的和爱她的都—个个离开了……

“少夫人,您早上就没吃东西,奴婢求您吃—点吧,不然郎君回来会生气的。”秋月哀求。

锦宁不是想绝食求死,她是真的没胃口。

但看着秋月苦巴巴的脸,也不想连累了她。

这段时日她不吃饭,谢韫别无他法,他知她心软,便去罚身边的下人,锦宁只能尽量吃点。

她拿起勺子喝了半碗粥。

可还没—会,全吐了个干净。

谢韫下职回来,正看到这—幕。

锦宁最近以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

她本来就纤小—个,如今像没了养分的花朵,日渐枯萎。

她趴在床边难受地呕吐,透过夏季的衣料,能清晰看得她伶仃纤瘦的肩胛骨,骨片薄薄瘦弱,痛苦地耸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谢韫心疼坏了。

那小丫头就这么重要?

她为什么消沉成这样?

谢韫走过去,秋月自发退到—旁。

呕吐物自然是难闻,青年却没有丝毫嫌弃抵触,待清理干净,又喂她茶水漱口。

“还难受吗?”他问。

锦宁靠在床头喘息,轻轻摇头:“好多了。”

谢韫眼里染了愁绪,眉间皱出很淡的纹路。锦宁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就是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

“卿卿,”他抚摸她消瘦的小脸,“人死不能复生,湘玉在另个世界也不想看到你把自己消磨成这样,对不对?”

锦宁垂眸,没说什么。

她都知道的,也没想要死要活折磨自己,真的只是吃不下东西。

谢韫抿唇,眼里微不可察地闪了闪晦涩的光。

他不后悔处理了湘玉。

只是,莫名想到,如果锦宁知道真相,会怎么对他?

谢韫长睫轻垂,很快挥去这个不会发生的念头。

有下人进来通报:“郎君,道长来了,就在院里。”


锦宁点头记下,轻脚走了进去。

窗外飘着雪粒,房内地龙烧得温暖如春。

她刚在外等了很久,冷气渗进身体,甫一进屋,冷热交替,露在外的两只手和脸颊泛起红红涨涨的痒。

谢韫伤口在后背,不能压到伤,只能俯卧的姿势在塌上。

他双眼紧紧闭着,纤长漆黑的睫安静垂下,气若游丝,侧脸轮廓柔和,苍白病容此刻看起来仿佛精致易碎的瓷器,透着孱弱无害。

锦宁在床边坐下,望着仿佛下一秒就没气的青年,心中万般复杂。

但唯一坚定了的是。

只要谢韫醒来,她再也不会做纠结。

耳边仿佛还想起谢韫昏死之前说的最后的话。

他这么好,对她温柔到骨子里,危急时刻不顾自己的性命替她挡下刀子,这样一个人,她没道理再扭捏逃避。

下一世太难预料,还是此刻就爱吧。

所以,一定要醒过来。

锦宁这般想着,忍不住轻轻抚摸青年苍白的脸。

……

令人庆幸的是,谢韫醒了过来。

彼时锦宁守着他没怎么睡,依大夫的话和他说了许多话,实在困极就趴在床边睡去了。

再一睁眼,就对上了青年温柔浅色的眼。

谢韫本就是俯卧的姿势,两人眸子皆倒映着对方的容颜。

“卿卿。”

锦宁迷蒙地眨了眨眼,猛然清醒,一脸喜色坐起身来,开口声音却有些哽咽:“你终于醒了。”

他昏睡了两天。

真的以为他要死掉了!

谢韫撑臂起身,锦宁连忙伸手扶他。

青年不错眼地紧紧盯着她的脸,启唇道:“我在梦中像是看到了鬼门关,刚要走过去时听到一个声音在唤我,一直唤我,说爱我,说要与我做真夫妻,说我不许死,是这道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是卿卿你在唤我,”他问她,“对不对?”

锦宁脸热起来。

他好险保住了命,此刻该珍惜才对,她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却一时不好意思对上青年变得明亮炽热的眸子。

“你先别乱动了,我去叫大夫。”

她转身跑了出去。

谢韫唇角露出笑意。

虽然不容易,李氏那边情况不可控,还真的差些丢了命。

而觊觎亡弟心爱女子的他,为此确实是不择手段了些。

但,总归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

这次,谢韫的身体养了足有三四个月才完全恢复。

转眼冰雪消融,春意渐暖。

两人住的院子中立着两颗白玉兰,三月正值绽放。

不大的茶室,木雕花窗半开,正对着花枝。

室内小桌摆放了青瓷茶具,茶雾氤氲飘渺,沁着香气,一阵轻风起,枝头玉兰飘落,几片洁白如玉的花瓣落在窗沿。

这般诗意如画的美景,清幽雅正该是温书习礼之地。

——却响起了些别的奇怪声响。

浓郁的玉兰香飘进来,书室供人休憩的矮塌上,锦宁面红耳赤。

“你够了……走开。”

唇舌勾颤许久,她被含得水光潋滟,此刻又红又润。

她呼吸发促,眼里迷离水润,仿佛刚从溺水中脱身,想起身,压覆在她腰身上的人却岿然不动。

锦宁推也顾忌着他病弱的身子骨,不好真的用力,只能倚在塌上红着脸吁吁喘气。

“不够。”

谢韫嗓音微哑,略显苍白的面颊晕起病态的红。

请求她:“我还想要,感觉很舒服,伤口都不疼了,再让我亲一会好么?”

锦宁哽住。

大哥你伤口早结疤了好吗,还疼个鬼!


锦宁闭门不出、惴惴不安好几日。

终于迎来了消息。

“刑部已经查清楚,方子显的死只是意外,他在朋友生辰宴上喝多了酒,半夜回去时醉倒在路边,昏睡时被饿红眼的几只野狗给活活分食。”

谢韫外出回来将这结果告知她:“卿卿可以安心了。”

锦宁当真是大松了一口气。

“那王屠夫呢?”她不禁又疑惑,“既然人不是他杀的,官府怎么各处通缉他?”

“有人向官府告发,王氏曾在十五早上各处打听方子显的行踪,破庙发现方子显尸骨是十七那天,所以官府将他暂定为嫌疑犯。”

“不过‘分尸杀人’的说法只是民间传谣,刑部一开始就将这案件定为意外,找王氏也只是照例办事罢了。”

“可刚巧王氏十六回老家照顾重病母亲,所以才有了通缉一说,我让人先官府一步找到王氏,将人敲打一番,不可将卿卿同他交易的事透露半句,否则……”谢韫一顿,并未说完,只道,“如此,便有了收场。”

锦宁恍然点头:“谢谢言之。”

虽说是虚惊一场,可若王屠夫将两人交易的事捅出来,又得是一场大麻烦,被请去官府喝茶不说,方家那边都让她吃不消。

所以还是得感谢。

“夫妻本就是一体,不用说谢,何况我也没做什么,终是清者自清了。”谢韫抿唇笑道。

锦宁眼神闪躲,抿抿唇没有应。

这些天,为了让谢韫帮自己摆平这事,刻意对他亲近,勾*似的。

抱也抱一块了,嘴差一点点都亲上了,晚上睡觉都牵着手。

现在,一切太平了,他们的关系又算什么?

如果她现在不认。

不就成那种爽完就跑的渣女了?

正巧谢韫在这时去牵她的手。

锦宁一头乱麻,就给避开了。

谢韫那只脉络清晰的苍白手掌,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他动也不动,就那么僵着,拿眼盯她,狭长温柔的眸子流露出了几分受伤。

“卿卿这是什么意思。”

“利用完了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锦宁心虚地咽了咽喉咙:“不,不是……”

谢韫还算冷静,耐心等她解释:“怎么不是?”

锦宁手指绞紧,矛盾的不行。

她的心为他失控乱跳,脑中却又隐隐有个念头叫嚣着不该如此,像是道无形高墙将她拦着。

她心乱如麻,最后嗫嚅不清地,极轻地发出一句:

“我们这样……不好……”

“不好?”谢韫嗓音冷了下去,他唇角轻掀,却看不出什么笑,反而透着嘲意,“卿卿前不久还主动入我怀,攀着我的脖颈,亲昵唤我的字,我亦是为此缴了械丢了魂,满心想着日后定要护卿卿一生周全妥帖,可你如今却说不好?”

那字字句句虽冷含怨,直扎在锦宁心窝。

他这样温柔好脾气的人,被她惹得生了气。

谢韫猛地逼近锦宁几步,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能这样对我。”

“就算是条狗,利用完了也该奖励根骨头,而不是随随便便甩了一句‘不好’就能打发的。”

青年压低身子,盯着她乌黑颤颤的睫。

“对吗?”

锦宁无话反驳,闭了闭眼平复情绪,再抬头,正对上青年温润又深不见底的眸子。

刚要开口说什么,眼前压迫感骤然逼近。

锦宁浑身僵硬,无力抵抗眼前人的欺近,只听到青年哑声呢喃一句,温热薄软的唇便贴了上来。

“这次是你先越了界,可不许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