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车很快就到了工业园，停在吕正刚企业的办公大楼外。

一位大长腿大波浪的女秘书快步迎上前来，给高妍拉开车门，满脸堆笑，操着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跟高妍客气了几句。

见到这位妖娆的女秘书，卫江南暗自一笑。

更加断定吕正刚坚持撤资的原因是丢了面子。

人家压根就不在乎“沟女”这样的事情，那么大老板，玩几个女人算什么？他在乎的是“路边店”！

特么的，太侮辱人了！

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以后不定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万一给整个五十岁公园大妈呢？

吕老板还活不活了？

在秘书小姐的引领之下，大家来到二楼。

其实整个电解铝项目，目前唯一完整的建筑物就是这栋办公大楼，其他的都还在建。到底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岭南大老板，办公大楼整得富丽堂皇的。

且不管工厂不工厂的，大老板架子端起来先！

吕正刚就在宽敞明亮的总经理办公室等候他们，情绪倒还稳定，见到高妍，主动起身握手，寒暄几句之后，分宾主落座。

“高妍，对不起啊，我明天就走了，怕到时候赶不及，所以今天跟你道个别。”

高妍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试探着说道：“正刚，现在情况又起了变化，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们久安，确实很需要你这个项目留下来。”

吕正刚摇摇头，兴味索然。

高妍也变得沉默。

她也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再三求人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来。

办公室气氛变得颇有几分尴尬。

一旁的卫江南突然说道：“吕先生，不可惜吗？”

“什么？”

吕正刚压根都没想到，高妍的跟班会随便插嘴，一时间有点犯愣怔。

这可是官场大忌啊。

“吕先生，不可惜吗？”

卫江南重复了一遍。

吕正刚脸上便浮现出傲然之色，淡淡说道：“可惜什么？区区几百万的损失，我吕正刚还不放在眼里！”

瞧你这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几百万您固然不在乎，但是几个亿呢？”

卫江南同样冷静地说道。

所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什么几个亿？”

随即，吕正刚问道，脸上的疑惑有几分，但更多的还是不屑。

这些年，“好作大言”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大多都是不务实际，只剩下一张嘴的“废物”。一开始的时候，吕正刚还有兴趣多聊几句，到后来就只剩下蔑视了。

总想着一言幸进，哪有那样的好事！

除了他吕正刚等少数人是一不小心继承了亿万家产，其他有钱人谁不是靠自己辛苦打拼来的？

投胎也是个技术活，懂？

“吕先生，您炒股吗？”

吕正刚脸上开始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蹙眉说道：“这位，你想说什么？直接说重点吧！”

谁耐烦跟你一个小跟班东拉西扯的，浪费时间！

高妍就在一旁介绍道：“正刚，这位卫江南，是我刚发掘的一位青年才俊，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你要是不太忙的话，听听他的意见也好。”

当着外人的面，高妍只能介绍到这一步。

总不能逢人就嚷嚷，卫江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但她主动给吕正刚介绍，并且还用了“青年才俊”这样的书面语，足见她心目中对卫江南的重视。

而且，还有点不高兴。

就好像，有人动了她的奶酪！

这是我的小家伙，凭什么让你看不起？


王锴哼了一声，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了卫江南一眼，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是非之地，不能待了。

“王公子，请留步！”

卫江南略微加大了一点声音。

“卫江南，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锴“嚯”地转身，怒视着他，压低声音吼道。

“咦，王公子，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吗？这个事，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在利用我吧？”

卫江南耸耸肩，诧异地说道。

“你看啊，你们要诬陷高市长，就把我们这些个没什么根基的人借调过来，去充当你们的帮凶。那个时候，你们就做了两手准备吧？随时把我们这几个草根抛出去当替罪羊。”

“好了，现在你咽不下这口气，又指使这个骚货叫人打我。”

“我说，你好歹也算是个世家子弟，怎么手段总是这么下作呢？跟你家长辈学了那么多年，你就没学会一点高招吗？”

“总是这种下三滥，真的会让人笑话啊，王公子。你家长辈，应该对你很失望吧？”

“王公子，废了啊，一手好牌，让你打得稀烂！”

“我看啊，王公子以后前途也挺黯淡的。”

卫江南的语气和笑容，都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你，你特么的，你小人得志！”

王锴气得浑身发抖。

搁在以往，王公子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早就冲上来动手了。

甭管打不打得过，就问谁敢还手！

但是现在，他除了气死自己，还真不敢上前动手。

找死吗？

“你，你特么的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说完，王锴又要跑路。

“王公子，就这么走了，其实没什么卵用。你别忘了，你的光辉形象，早就被拍下来了，用的还是大特写，你觉得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我明白告诉你，这个带子，我一定会交上去的。市公安局一份，市纪委一份，高市长一份，杨书记一份，当然，王书记也会有一份！”

“王公子你现在就需要好好想一想，到时候该怎么跟有关部门解释。”

“老子，老子要解释什么？”

王锴脸色大变，色厉内荏地叫道，脖子上青筋暴涨。

“我就是在这里喝杯咖啡，我又没动手，连一句话都没说，关我什么事？”

“是吗？王公子觉得这番话，领导们能听得进去？”

“你，你特么的，到底，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锴额头上冷汗淋漓而下。

他是真的害怕了。

“很简单啊，王公子，这不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吗？你主动把昨天周飞书记到我家里拜访我父母的事情转告给你家的长辈，那就行了。”

“只要你家长辈出面表个态，那就没事了，我自然会帮你解释清楚。”

“怎么样，这个不难吧？”

卫江南的声音不高，却充满着“诱惑”之意。

王锴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似乎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噗通”一声，周小倩摔倒在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南哥，才离开部队两年，你这……退步了啊……”

眼见王锴离去，其他人不是晕倒就是哼哼唧唧，派出所的同志过来还要一点时间，余宏看着卫江南被鲜血染红了的半截衣袖，有点郁闷地说道。

早知道这样，就该多带一个兄弟过来，让他录像，自己直接杀过去。

那几个混蛋，个个都给开了瓢才爽。

原以为对面才四个小混混，南哥应该能够很轻松就拿下，没想到大意了。

卫江南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宏子，虽然我们占理，但我想着，还是带点伤好。要不，待会派出所的同志来了，不好定性。搞个互殴怎么办？”



整个上午，泰和酒店都很安静。

市纪委居然没人过来“提审”高妍。

这种情况，有点不寻常。

孟凡宇大大咧咧的，也不在乎。他不过是个普通干部，任务就是看好高妍，至于其他的事情，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卫江南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当然不会说出来。

午餐之后，孟凡宇跑到楼顶接电话去了。

他正在热恋之中，女朋友一下班，就会给他打电话。

每当这个时候，孟凡宇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开，留下卫江南一个人看守高妍。

卫江南规规矩矩地坐在走廊上，腰挺背直，目不斜视，标准军人风姿。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何时，高妍已经来到了门廊处，双手抱胸，看着卫江南，问道。

自从进了泰和酒店，高妍最喜欢做的就是这个动作。

卫江南读过一点心理学，知道这是女人在潜意识里保护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高妍有这样的心态十分正常。

“报告高市长，我叫卫江南。保卫祖国的卫！”

卫江南立即起身，收腹挺胸，朗声答道。

高妍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竖起白皙的手指，轻轻摆了一下，说道：“放松，就是随便聊聊……”

整整一个上午，都没人过来，也确实有些无聊。

“是！”

卫江南答应一声，果然稍微放轻松了一点，不过依旧是笔挺的站姿。

高妍问道：“你是部队转业的吗？”

“是的，高市长。我两年前刚从部队转业，在高山禾田镇当武装专干，一个星期前才借调到市纪委来的。”

“哦，为什么会借调到市纪委来？”

高妍似乎对他开始感兴趣了。

下边乡镇的普通武装专干，想要借调到市纪委来，可不容易。

虽然最后不一定能留在纪委，却也代表着一种资历。时机合适的时候，就能调动。有机会从乡镇调到县城的局委办去上班。

对很多乡镇干部而言，这可是人生的一大步。

卫江南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是县纪委周书记安排的。”

“周飞？”

“是的，高市长。嗯，周书记的女儿周小倩，是我女朋友……”

“哦，原来你是周飞同志的女婿。”

高妍恍然大悟。

“不是不是，高市长，还差得远呢，就是刚刚处的对象……以前我大伯是高山的常务副县长，和周书记有过工作上的关系。”

卫江南急忙解释。

高妍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就摆摆手，转身往客厅走，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趣。

卫江南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周飞是明明白白的“王系干部”，是王洪达的老部下。

和周飞的女婿，还有什么好谈的？

但这样的机会，卫江南怎能错过？

上午的一番表现，好不容易才换来高妍对他的印象有所好转。

“高市长，周成这个人，不可信……”

卫江南突然说道。

高妍猛地转过身，死死盯住了他，原本缓和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眼里夹杂着愤怒，也有几分不安。

“你什么意思？”

卫江南凛然不惧，和她对视，沉声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周成不可信！”

孟凡宇随时都有可能打完电话回来，卫江南浪费不起时间，只能直来直去。

“胡说八道！”

高妍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不多言，转身就回了里间卧室，“砰”地将房门关上。

卫江南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看来，想要真正的获得高妍的信任，一杯红糖水，几包卫生巾根本就不够。

但这也不能怪高妍，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选择相信周成。

这事还得从她与王洪达之间的“斗争”说起。

高妍虽然是个女同志，而且相对年轻，没有太多在地方上工作的经验，但和王洪达正面对上之后，也还是做了些防范措施的。

不动声色地收集了有关王洪达与老王家的一些材料。

只不过高妍主打的是“防御”，只要王洪达不主动进攻，她收集的这些材料，就不会交上去。

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个“和光同尘”。

你死我活的斗争虽然也有，但绝不是常态。

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当上市长，高妍不介意向王洪达做出一定的妥协和让步。

奈何王洪达也想当市长，而且志在必得，用的又是底层的“流氓手段”，打了高妍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材料她还来不及送出去，自己就身陷囹圄。

在这种情况下，高妍自然要拼死反击。

什么“和光同尘”，见鬼去吧！

然而在失去人身自由之后，高妍发现，要把这些材料交上去，还真不容易。周边全都是王洪达的人。

大多数都是生面孔，唯独一个周成，算是熟人。

而且还比较信得过。

周成和卫江南一样，也是借调人员，只不过他在借调到市纪委之前，是在市政府政研室工作，和高妍打过交道。

在所有的看守人员当中，高妍只对他比较熟悉。

而且周成天生长了一副憨厚相，很容易取信于人。

所以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高妍决定“赌一把”，将放置材料的隐秘地点告诉了周成，让他找机会取出来，给上级领导寄去。

高妍相信，只要这些材料送到欣赏她的上级领导手里，上级领导绝不会坐视不理。

能不能一家伙打垮王洪达和老王家不敢说，但至少能争取到一定的主动权。

就算是上级领导，想要插手进来，也是需要理由的。

护犊子不能硬护。

高妍就是要给上级领导创造这么一个插手的理由。

谁知所托非人，周成一拿到材料，转手便交给了王锴。

屁颠屁颠的！

导致高妍彻底丧失了反击的先手，让这个案子拖了一段时间，直到换届会议开过，她才重获自由。

到这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新市长已经选出，上级领导也没办法再换人。

卫江南本来还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这个时候，高妍还没有将“秘密”告诉周成，那就还有挽回的希望。

现在看高妍这个样子，恐怕这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破灭。

估计那些材料，已经被周成交到王锴手里了。

而王锴是谁呢？

他不仅是市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副主任，还是王洪达的堂侄。

血缘关系很近的那种。

高妍最厉害的“杀手锏”，现在已经落在了“敌人”手中，他卫江南不过是个借调过来的小人物，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如果在这场斗争中，他卫江南不能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不能马上将高妍“救出来”，那他就啥都不是。

他依旧会被当成弃子，拖到一个多月后才官复原职的高妍，也绝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的结局，不会比上辈子好到哪里去！

这可真特么的操蛋，操蛋得很！


副部长就不一定会在青联兼职。


这位江副书记，就是深深敌视卫江南的那一位。

至于为什么，在座各位心知肚明，卫江南更加心知肚明。

江文涛是王锴的堂姐夫。

他老婆是王锴四叔的女儿。这个四叔，和王锴的老爹王洪远，一母同胞。

江文涛也是近来老王家重点培养的对象之一，今年三十二岁。江家在久安，也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政治家族”。江文涛的亲伯父，曾经担任过下边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后来在久安市政协副主席任上退休。

江文涛的父亲，目前则是久安市某局副局长，因为年龄到站，即将内退。

目前官场上的潜规则是这样的，一般来说，科局级以下干部，年满52周岁，担任副职领导干部的，考虑内退。给年轻人让位。县处级以下干部，年满55周岁，担任副职领导干部的，考虑内退。厅局级以下干部，年满58周岁，考虑内退。

所谓内退，就是你的职务还在，但不管事了。或者直接把领导职务拿掉，保留职级，等待年满60周岁，正式退休。

一些管理较为松懈，或者人员富余的单位，内退之后，基本就不用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单位有重要事情，会电话通知，请老领导回去上一天班。

比如说上级来单位检查工作。

这个潜规则一般是不会打破的。

连刘楚祥这样的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手握重权，都是如此。估计最多还有两三个月，新的公安局长就要到任了。刘楚祥先卸任公安局长的兼职，再过一年左右，卸任政法委书记。

让继任者有一个过渡的时间。

这次卫江南坏了老王家的好事，江文涛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情况，高妍很清楚，卫江南也清楚。

为什么还要来团委呢？

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久安的重要单位，基本都有王系干部，要不担任正职，要不担任副职。根本就避无可避。

那些王系干部担任正职的单位，压根就不必考虑。

只要王洪达一天不倒，哪怕高妍已经当选市长，那些人照样敢给卫江南小鞋穿。

当然，如果有朝一日，高妍当了市委书记，那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倒戈”的不要太多！

第二个原因，团委的一把手裴一功，主动表示过向高妍靠拢的意愿。

裴一功现在的情况比较尴尬。

他不是王洪达的人，也不属于久安任何大的“本土派系”，严格来说，他是前任郑市长提拔起来的年轻干部。

郑市长调离，他就悬在半空了。

在官场上，没有根基的话，是很难长时间担任某个单位一把手的。

哪怕这个单位并不太重要。

正处级单位就那么多，一把手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任何“富余”，你一直占着茅坑，人家想拉屎的怎么办？

这个所谓根基，要么就是上边有人，要么就是圈子靠谱。

比如王洪达，刘楚祥这些本土实力派所在的圈子。

两者必居其一，否则就等着靠边站。

你有能力？

呵呵，官场上，缺你一个有能力的？

有句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了：一等人才在官场，二等人才去经商。

这就是卫江南拼死也要抱高妍“大腿”的原因，否则，纵算他是重生者，也只能去经商。混官场？歇着吧！

你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为人作嫁，所有的大桃子，最终都会被别人摘走。



凌晨三点多，卫江南回到久安。

打车花了整整三百大洋，让卫江南好一阵心疼。

他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正常情况下，从大宁打车回久安不要三百，两百出头就能拿下。问题这么晚了，他又是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猛男，出租车司机有点害怕，不出高价人家不愿意走。

回到纪委给他临时分配的单身宿舍，卫江南倒是再没有多想，匆匆洗漱一下，倒头便睡。

昨晚已经差不多一夜未眠了，今天再熬一个通宵，再年轻，身体底子再好也遭不住。

次日一大早，闹钟便将卫江南从酣睡中吵醒。

七点五十分，卫江南出现在泰和酒店大堂，手里拎着一袋子小笼包和一个豆浆。

这是给孟凡宇带的早餐。

其实卫江南还是很会做人的，知道自己刚来，需要和“前辈们”搞好关系。

片刻后，孟凡宇骑着摩托车轰隆隆地到了，从卫江南手里接过早餐，两人有说有笑的上了四楼，办理交接班。

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王锴昨晚上回到房间之后，忙着和周小倩“啪啪”，没顾得上去检查背包里的资料是否被人掉包。

事实上，王锴也绝不会想到，有人居然敢在世纪酒店的房间里偷他的东西。

再说了，普通小偷，谁会偷这种材料？

办理完交接手续，卫江南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套间客厅里张望了一下，依旧灯火通明，却没见到高妍，应该还在卧室没出来。

老实说，对这位女市长，卫江南还是很佩服的。

被采取隔离强制措施以来，按时作息，也没有起眼袋，没有睡眠不足的样子，可见她晚上是真的睡着了。

这份定力，可了不得。

搁在其他被审查的干部身上，各种奇葩表现都有。

听说，其中心理素质最差的一个，几天时间，头发就掉了大半，变成个秃子。

片刻后，套房内响起开门的声音，已经洗漱完毕的高妍，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客厅，一身青色的小翻领女士西装，将她丰满的身材紧紧包裹着，显得十分精神。

卫江南和孟凡宇急忙起身，微微向她鞠躬。

高妍毫不理睬，自顾自走到沙发里坐下，打开电视机，开始收看早间新闻。

泰然自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孟凡宇去上厕所。

高妍立马起身，来到门边，眼望卫江南。

可见她的内心，远不如外表那么平静，也很急于知道昨晚上的结果。

卫江南急忙迎上前去，低声说道：“材料拿到了。”

高妍轻轻舒了口气，说道：“那你找机会早点寄出去吧，地址和电话都记住了吗？”

昨天晚上，卫江南换班时，都已经八点钟，邮政早关门了。

这可不比后世，有各种快递公司，随时上门取件服务。寄东西还是只能通过邮政这一个渠道。

卫江南笑了笑，说道：“市长，我昨天晚上已经亲手交到陈文明主任手里了，就在他家里交给他的。”

“昨天晚上？”

“你昨天晚上就去了大宁？”

高妍双眉猛地一扬。

“是的，九点零二分的火车，久安北站出发。”

“我担心夜长梦多。”

“陈主任说了，他今天一早就会向书记汇报。”

高妍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赞赏之色，脸上却依旧平静，想了想，问道：“陈主任还说了什么？”

卫江南如实答道：“陈主任问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还说，代表您谢谢我……让我不要担心报复，好好干！”

高妍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如同百花盛开一般，给卫江南造成严重的视觉冲击，急忙微微侧过头，不敢直视。

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让高妍对他的印象更好。

官场上，守规矩的人，总是会让领导高看一眼。

“很好，陈主任说了我想说的话，好好干！”

“是，谢谢市长鼓励！”

卫江南依旧还是这句话，可见他在乡下待的时间太长，已经脱离了主流“官场”，连奉承话都不太会讲了。

看来以后需要补上这块短板。

混官场，连马屁都不会拍，这情商也太低了点。

高妍轻轻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回到客厅沙发里坐下，继续看电视。依旧还是那副镇定自若，宠辱不惊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江南感觉，她身上散发的气质，与昨天有着明显的不同。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与强大。

正常情况下，大约九点半的样子，王锴就该赶到泰和酒店，“审讯”高妍。

这已经形成惯例。

但是今天似乎出了意外，一直到上午十点，还不见王锴的影子。

卫江南就知道，可能“出事”了。

王锴应该已经发现，材料被人掉了包。

接下来，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卫江南非但不感到紧张，反倒隐隐有一丝期待。

自己所有的“赌注”都已经下下去，现在就等着开宝。

是输是赢，马上就要见分晓。

一直等到十点半，楼梯口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王锴带着几个纪委干部，怒气冲冲地到了四楼，往卫江南面前一站，恶狠狠地盯住了他，那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卫江南平静地站在他面前，和他对视，毫不退缩。

稍顷，王锴冷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卫江南的鼻尖：“你，现在跟我回纪委！”

“马上！”

卫江南只回答了一个字。

“好！”

王锴转身就走，连已经来到门边的高妍都不看一眼。

足见王公子气得有多厉害。

两名身强力壮的年轻纪委干部，一左一右“夹住”了卫江南，显然将他当作了“嫌疑犯”。

卫江南微微一笑，看了高妍一眼。

高妍朝他轻轻点头。

很快，卫江南就被押走了，另一名纪委干部留下来，顶他的班。

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孟凡宇，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看这个架势，小卫这回肯定是闯了大祸。

要不然，王公子也不会气成这样！